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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 :分手

那時的我們胼手胝足,但雙眼澄澈。我們生活拮据,卻滿懷希望。我們什麼都沒有,只有我們。

五年過後,我們什麼都有了,卻沒有了我們。


很不幸的,我的新的生活圈和我原本的朋友圈大相衝突。我很難以雙重人格的樣貌維持我的生活。有了在一起很舒服的人們,我就更難逼自己無視我先前選擇的荒唐人生。然而我非常恐懼,深怕只要有放掉我辛苦建立起來的身分,我就會一無所有。所以我依舊prioritize我之前的角色設定,努力的維持我舊有的生活。

在每日自我價值觀的拉扯中,我的感情生活也出現了危機。前男友是閃亮的科技新貴代表:他可以暢談融資,高論產品,句句離不開策略。我們曾經是彼此的軍師和戰友,在我風雨飄搖的求學求職之路上,他就像一盞明燈。我們從好的學習夥伴變成戀人,我們緊握彼此的手一起踏入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

我倆正在經歷截然不同的人生階段,彷彿兩艘帆船被捲入截然不同的兩個暴風圈。

我曾經如此希望這個故事有美麗的結局。然而現實上,我倆正在經歷截然不同的人生階段,彷彿兩艘帆船被捲入截然不同的兩個暴風圈。他在快速的累積業界人脈,工作績效蒸蒸日上的同時,也游刃有餘的深入各種交際場合,廣結同好;而我面臨了極大的自我認同危機,開始質疑我要的人生樣貌。他在各種派對上和業界同好把酒言歡,我的腦子裡一想到自己是誰就無限打結,鬱鬱不歡。他開始以社交圈為優先,我聯絡不到人便怒氣沖天;我開始抗拒和他的世界接軌,擺明的表示自己尤其討厭他的某些朋友。久而久之,我們便無話可說了,也認不得彼此是誰了。

我想到我們剛開始交往時,什麼都沒有的樣子。那些在學校圖書館熬夜一起寫履歷,緊張兮兮等待我研究所放榜的日子。他在做第一份工作時日日加班,但卻會每天和我通電話的日子。還有半夜肚子餓了,一起去麥當勞點最便宜的麥克雞塊餐的日子。

那時的我們胼手胝足,但雙眼澄澈。我們生活拮据,卻滿懷希望。我們什麼都沒有,只有我們。

五年過後,我們什麼都有了,卻沒有了我們。

如果要我解釋我們為何而分開,我只能這麼形容吧:我倆本是兩條小船,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我以為我們的相遇是因為目的地相同,然而最後才發現,我們只是在航道的一小部分重疊而已。當航道開始分離,我們便使勁的拉扯彼此,最後扯到船帆爛了,船身裂了,才發現是風將我們朝截然不同的方向吹,我們的航道其實早已分開。然而我們沒有一方願意拋下自己的船,跳上另一個人的船,以對方的航道作為我的航道,以對方的方向作為我的方向;最後我們只能在漸行漸遠的兩艘船上,含淚揮手道別。

我倆本是兩條小船,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我以為我們的相遇是因為目的地相同,然而最後才發現,我們只是在航道的一小部分重疊而已。

我常常想,或許沒有當初那樣的互相拉扯,我倆的帆船雖然分開,但船身會依舊完好;如果沒有那樣強求航道一致,或許我們的航道可以偏離一時,但卻可以駛回同樣的方向。但這些都只是猜想:如果有結局,就不會有如果。

我一直忘不了,多年前那個剛在一起時,我們幼稚的對話:

『你覺得你以後理想的感情是什麼樣子啊?』

『我不知道耶…應該是,我有個城堡,我讓她當我的皇后吧。』

『蛤,可是我不想當皇后,我只想跟一個人一起建一座城堡耶!』


我語畢,只見他雙眼閃著光,彷彿意識到什麼。我們彼此的心裡彷彿有什麼在綻放。

五年後,離別的那天晚上,在一陣如往常的嘶吼與爭吵後,我大吼:『你把我當成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哀戚的,小聲的說:『我把你當成,跟我一起建城堡的人啊…』

我淚如雨下。

有一種無奈,叫做來得太晚;有一種悲傷,是其實我們彼此都記得,卻以為彼此都忘記了。我們站在遙遠的彼岸,對著彼此呼喊,卻遲遲聽不到回音,只好失望的邁步離開。殊不知離開以後,遠方的聲音這才傳來,但我們卻已各踏上殊途,曲終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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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Fiona,一個台灣女孩,目前在矽谷擔任數據分析師。牡羊座的我總是不安於現狀,野心比智商高,於是在大學畢業以後,便隻身來到美國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今天。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硬闖了金融業,顧問業,而今到了科技業,走了需多彎路,也看了許多風景。在這裡我寫下我的歡笑和眼淚,作為自己的生命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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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是個悲傷的故事,但很喜歡妳的文字
    祝福妳~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