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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年沒有寫文章的原因是,我跳脫不出這個以成功定義自己的思維。我一直認為,如果沒有以成功為後盾,我其實沒有什麼發言權的。因為在我刻板印象中,台灣的社會,是歌頌成功/名號/標籤的,我們太習慣於在與人接觸的第一個三十秒就評量出這個人的分數,進而決定要不要聽他說話。所以,過去的幾個月,我沒了標籤,我不敢說話。

沒了標籤是什麼意思?

Come on,你們都知道,我的網誌就是在大量消費我的標籤。這是一個很殘酷很賤的事實:只要運用了大量的「美國」「實習」「找工作」「台大」的相似字眼,就可以行銷我的文字。原因無他,我們比較喜歡聽「Success Stories」,我們無法接受悲劇收場,我們喜歡聽「成功」「優秀」人士的建議。打從小學開始,我們的閱讀心得中從「乞丐囝仔」到「五體不滿足」,每一本每一篇一定會不免俗的寫:「因為他的努力不懈,最後嚐到了成功的果實。」如果賴東進現在還是乞丐,乙武洋匡沒有上早稲田,他們兩位可能就不會像當初一樣受到所有國小老師的崇拜。

扯遠了,總之我沒了標籤,因為我沒有在美國找到工作,簽證到期了默默在十二月底回到了台灣。找工作的過程中,沒有寫出來的是那些「失敗」們:我因為缺乏練習、自視甚高搞砸了與美國一家投銀的面試、因為太好高騖遠而沒有把握住可能會有的工作機會而眼高手低的不運用資源、最後依舊因為準備不周全,面試答案講太爛而錯失了一個香港的工作機會。當然還有很多,因為粗心,因為態度,因為懶惰而導致的大大小小的失敗們。我曾經差點搞砸了老闆要的投影片,晚上十點收到非常疾顏厲色的email敘述我有多蠢; 因為腦殘搞錯上班要穿的服裝,被叫去精神講話並且趕回家;因為聽不懂英文加上經驗不足,很多次老闆要的工作都不能如期完成而且錯誤連連;因為時間分配不當,工作沒有交件拖累了老闆的進度…..噢,我甚至還沒有提到,去參加徵才活動的過程中,我因為已經畢業沒有身分,受到了無數白到不能的白眼(美國徵才很重視年紀的…畢業以後就不能來了),還有在各種場合自我介紹的過程中,被大家狐疑的問說「What? You’re not in school? What are you doing now?」的這種小小小小的歧視。

這些無數的白痴的失敗啊,這些被罵的過程啊,我把他們默默的藏在心裡然後每天祈禱沒有人會發現。

然後當我發現我無法用我現在的簽證在美國混下去的時候,接受了萊恩的建議,報考了美國的研究所。如果上了美國的學校,有了正式的文憑,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找工作了。所以從十二月開始我去參觀一些財務的研究所,用蟑螂的鬥志去煩那些學校的入學委員會,死抓著他們問問題並且文情並茂的寫無數email去跟他們懇求收留我吧收留我吧。

後來,回到台灣我找到了很棒的實習,但是我還是成了「半失業人口」。一個親朋好友聽到了會倒抽一口氣然後倒退三步的令人驚(ㄒ一ㄡ)訝(ㄔˇ)的狀態。面對無數的「你怎麼不趕快開始上班?」「你不是說你不要念研究所嗎?」「現在又要花爸媽的錢出國齁?」我常常很想鑽個地洞躲進去。所以,我現在背負這很多的失敗經驗、已經不能再用下去的台大/優秀/美國實習生標籤,我默默的跟大家一樣實習、修履歷、考GMAT、在工作和人生的路上犯錯摔跤,時而跟朋友男朋友吵架然後在馬路上哭泣,覺得自己現在不上不下什麼都不是,焦慮完後還是慶幸至少我可以跟我妹周末去吃好吃的下午茶。

所以,我就是想跟大家說,嘿,我沒有標籤,我是Nobody,我在這個世界中苟延殘喘著,我在實習的同時也緊張兮兮的等研究所放榜,我也跟大家一樣受到GMAT荼毒,我一直在收拒絕信。但是管他的,我還是可以把我的想法寫出來,無論我在哪裡,有沒有考上,有沒有工作,我要用我的失敗定義自己,而不是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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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Fiona,一個台灣女孩,目前在矽谷擔任數據分析師。牡羊座的我總是不安於現狀,野心比智商高,於是在大學畢業以後,便隻身來到美國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今天。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硬闖了金融業,顧問業,而今到了科技業,走了需多彎路,也看了許多風景。在這裡我寫下我的歡笑和眼淚,作為自己的生命紀錄。